“可我们不想有这种突破”,陈静瑜说。刚听说吴梦怀孕时,他就觉得“这女人疯了”。无论国内还是国外,肺动脉高压病人都是禁止怀孕的。“国外的病人绝对会听医生的话,因为任何人都该相信医学、相信科学的结论。”
“死也要生孩子”
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,吴梦身体负担越来越重。到了孕20周,吴梦开始咳嗽、流鼻血,“餐巾纸擦了好多张,全是血,很恐怖”。
4月28日,吴梦不能正常走路了。王柯丁用轮椅推着她,又到了无锡市人民医院。吴波给她测了氧饱和度,在91%、92%左右,已经出现低氧。马锦琪也明显感觉到她越来越累了,“以前说话听不见喘气声,现在很喘”。
考虑到吴梦情况特殊,医生们向医院、市卫计委、妇幼处汇报了情况。当天,人民医院相关科室、第二人民医院、妇幼医院相关医生和卫计委领导一起,组织了市级的多学科大会诊。
吴梦看见这么多医生,一下子蒙了。她对马锦琪说,“来那么多医生干什么?我有你就够了。”
当时,吴梦的孩子已有500克重,流产和分娩都会承担同样的风险。而在国内,有500克的孩子存活的先例。医生们达成一致,建议尽快分娩,减轻心肺压力,这样吴梦活下来的几率更高。
可是吴梦不愿意,500克的孩子太小,就算有存活的先例,可没有谁能打包票,这个孩子一定能活下来。孩子在她肚子里呆了140天,如果因为提前分娩而失去它,她接受不了。吴梦要求再等一段时间。
“那也不能在家里等,必须马上住院”。医生们说。
5月3日,吴梦住进了无锡市人民医院心肺诊疗中心。这是医院最负盛名的地方,国内绝大多数肺移植手术都在这里完成。为了防止呼吸感染,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口罩,只能看见他们疲惫而焦虑的双眼。
医生制定了两套预案,一套择期预案,如果吴梦状态好,就在28周给她做剖宫产;一套紧急预案,出现突发状况就立马启动。
吴梦特意算过,6月19日是吉日,正好又是28周过一天,能在这天生产再好不过。
医生开始给吴梦做产前治疗,试图降低肺动脉压力、纠正心率、缺氧。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肺动脉压力能稳住已经很难,氧气也越吸越多。一开始,吴梦只需要用普通的吸氧管,后来用了面罩吸氧,最后直接上了高通量吸氧。
到6月10日,吴波感觉吴梦已经很难坚持了。一般而言,患者吸氧浓度达到80%以上就非常危险了,吴梦竟然达到了85%。
医院觉得,是到了和吴梦、王柯丁签术前协议的时候了。当天下午,医务处工作人员、公证人到了吴梦的病房,各个科室的医生轮流进来,和他们核对具体的条款。
但在关于是否使用ECMO(体外膜肺氧合)的问题上,双方争执不下。简单来说,ECMO相当于体外的人工心肺机,当心肺衰竭时,它可以替代心肺运转。但是,ECMO的使用也有风险。术后如果心肺功能一直不能恢复,ECMO就不能取下来,一旦取不下来,会有生命危险。
以吴梦的体质,如果不用ECMO,撑不过剖宫产手术。
但吴梦想的是,撑不过就撑不过,只要能把孩子生下来就行,她不怕死在手术台上。她只怕用上了ECMO之后,万一摘不下来,会很痛苦。
“不用这个技术,你在我们医院生和在乡镇医院生没有任何区别”,马锦琪告诉他们。吴波也劝,“必须要有ECMO来帮你,不然连正常的分娩都不可能做到。”
最后,吴梦勉强答应,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,由王柯丁来决定要不要用ECMO。
两台手术
6月16日,从上午开始,吴梦的血氧指数就很不稳定,上完厕所之后甚至低于80%,随时可能猝死。马锦琪正在家里打扫卫生,突然收到吴梦的微信,她说感觉状态不好,手术可能要提前。马锦琪联系了医院领导,启动紧急预案。
傍晚6点多,吴梦和王柯丁正在看世界杯,法国对澳大利亚。医生们进来,希望尽快开展手术。吴梦却在犹豫时辰不太好——“孩子生出来可能会倒大霉”,她想拖到17日凌晨再做手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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