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舅把牛棚里的五头奶牛和两亩地划给了大儿子,把面北的两间库房分给他们另立炉灶。
过了一年多,二儿子也到了成家的年龄。舅舅很为难,院子里的六间正房老大住了两间,老二结婚住在哪里呢?
舅舅动员老大一家另外申请宅基地,搬出院子去独立门户,给老二让出房子结婚。绵软老实的老大与媳妇商量,被媳妇劈头盖脸骂了一顿。媳妇丢下孩子,哭着跑回了娘家,几天不回来,说搬出院子可以,舅舅得在外面给他们盖几间新房子。舅妈又气得一连几天呆坐在门口不说话。
这几年,翻盖房子、女儿出嫁、儿子结婚,舅舅前些年靠养牛种菜攒的那点积蓄已经所剩无几,如今二儿子又要娶媳妇,哪有能力再给老大盖房子?再说,给老大盖了新房,老二又怎么愿意住旧房子呢?舅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烦恼。
经过亲戚们几番调和,最后舅舅找到了一个相对妥善的办法,老大一家搬出老院子,舅舅再给他们补三万块钱。舅妈很不高兴,“人家老大都在替父母分担负担,我们的老大却在惦记父母这点血汗钱呢!开了这个头以后咋办呢?”她又坐在门口不说话,赌了几天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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舅舅家的庭院经济已经大不如以前了。奶牛大半分给了老大,剩下的几头不成规模,加上奶价不景气,奶款一拖再拖。老二经营的两个温棚,也只是依靠冬春的几个月过活,夏秋没有特别的收益。种菜的不如贩菜,还不如到菜市场上搞个商铺贩菜呢,老二常闹着不再搞温棚了。
老二在市场旁租了房,要带着媳妇搬出老宅院。舅妈反对,她认为这是闹着分家,想另立炉灶。舅舅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,说要走可以,租房子、做生意的本钱自己想办法。
这没有难倒老二,他毅然搬出东边的那两间房子。
老三更是不愿意死守在老院子里养牛种菜了,他到建工队干活,学习泥瓦工。这些年城里的建设力度比较大,挣钱容易,还可以学个手艺。他觉得舅舅的思想跟不上时代了,守着老院子,靠从地里刨食、致富根本不靠谱。
老院子里的一切都留给舅舅舅妈。舅舅感觉折腾了这么多年,好像又重新回到当年,但当年的劲头却再也找不回来了。舅妈这几年记性大不如前,头发有些花白,收拾不出原来干练利落的样子了。温棚里依然种了菜,牛棚里依然有两三头牛,舅舅带着三女儿每天从早忙到晚,有时候饭也顾不上吃。
“还有个墙头高的儿子呢!”舅舅常这样喃喃自语。
三儿子刚出去打工的一半年,天天回家吃住,挣的钱也拿回来给舅舅保管。后来回家少了,说是跟着工队到处跑,再后来,常常一二十天见不着人影。舅舅说:“这碎怂不顾家了,心野了。得赶紧找个媳妇把他的心给拴住。”这些不守土地的年轻娃娃漂来漂去,让他心里不踏实。
舅舅召集了老大、老二商量老三的婚事,两家摆出这样那样的困难,又让舅妈在门口呆坐了几天。舅舅又背着手在牛棚里转了几圈,毅然决定把那几头奶牛卖了,好歹把三儿子的媳妇娶回来。
别人介绍的几家姑娘,都提出要舅舅再盖一院新房子。老二气得跳了起来,“我还没有新房子呢,要盖也得先给我盖。”
舅舅原想等三女儿出嫁了,院子里还有两间正房,可以做老三的婚房。现在老二一家租住在外面,东边两间房空着,能不能先收拾一下给老三结婚用。
老二媳妇坚决反对,“这不等于把我们光着沟子赶出了门吗?”老二瞪了媳妇一眼,“女人家掺和啥呢,闭住你的嘴。”他转脸想出了办法,“要不先让三妹住在我们屋里,把那两间腾出来给老三结婚。”房子问题就这样解决了。
亲戚介绍了南部山区移民来的一户人家的女儿给老三。媒人说:“女娃虽然穿着土了点,但人长得俊溜,虽然家境不好,但对婆家也没有高要求,能嫁到城边上,她会很满足的,有砖房子住就可以,新不新没关系。”舅舅觉得这是瞌睡遇上了枕头,舅妈脸上也有了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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